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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美学引论

在中国艺术史上,书法是最早取得重要地 位的艺术。当绘画还被认为是工匠的制作时, 书法便早已被当作重要的艺术形式。远在东 汉,人们学习书法就曾达到“夕惕不息,仄不暇 食”(赵壹《非草书》)的程度。从那时以来,书法 逐渐成为一切文化阶层必备的修养,成为相当 一部分知识分子伴随终生的事业。书法便在这 种基础上不断发展,与每个时代的文化、思想、 生活产生广泛而深刻的联系。

中华民族选择了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一 书面语言的视觉形式一作为民族精神的载 体。数千年的岁月,使这门艺术积淀了极为丰 富的历史内容,使它成为中国文化的象征之一。 当代中国,人们仍然将满腔热情投向这门 历史悠久的艺术,这说明书法艺术同中华民族 今天的文化心理结构仍然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 系,书法始终是中华民族接受艺术教育、深入传 统文化的重要途径。

艺术家、美学家、哲学家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书法艺术所包含的深刻的美学意义,也开始 注意到它对于中国文化史、思想史的重要意义。
书法艺术强烈的表现性质、不彻底的艺术抽象(不离汉字〉、特殊的训练体系(长期临莩、整 体植入〉和才能构成、伦理观念对艺术观念的渗透和制约等等,反映了中国艺术最重要的一些 特点。
中国书法是唯一使文字书写超越装饰阶段,成为独立、深刻的艺术样式的艺术。由于书法 形式特殊的空间一时间性质〈对抽象空间的连续分割〉,它在世界所有艺术中别具一格。如果 再考虑到它发展过程中独特的社会、心理背景,可以说,它是东方艺术和东方美学思想最重要 的研究领域之一。
书法美学研究具有众多的潜在的生长点。
一些敏锐的中国文化研究者指出,民族文化中的精华和落后、保守的成份不可分拆地纠结 在一起,以致你几乎无法吸取其中一方面而不把另一方面也接收过来。书法艺术正集中地反 映了这一特点。
书法作为自给自足的形式体系,作为集中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本质的观念体系,自有它的意 义,然而,作为一门仍然活着的艺术,则由此产生了很大的局限性。明显的后果至少有两点:其 一,当代书法创作与当代艺术的隔离;其二,书法观念与当代艺术思想、学术思想的隔离。我国 许多美学、艺术学著作在论及艺术门类时,对于书法艺术,对于这种中国艺术史上最重要的艺 术样式,或者数语带过,或者只字不提,除了著作者对书法艺术感到陌生外,另一个原因,就是 书法缺乏能够汇入当代思潮的现代理论。
站在传统书法观念体系中是难以察觉这一切的。我们必须对整个书法现象一一作品、竹 者、观念体系,以至研究者自身,都进行深刻的反思,在这一基础上,才可能建立为我们时代I 需要的书法观念。
由于历史的原因,现代书法理论中的许多重要问题还无人问津。在我们简短的课程中不 可能论及这一切,我们只是挑选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加以讲述,以使同学们对书法艺术的本 质、书法艺术的主要特点,以及书法何以会在中国成为重要的艺术样式等有所了解’从而为真 正深入这门重要的、但又引起无数迷信和误解的艺术作好必要的准备。

我们始终认为,艺术活动中最重要的是直接面对作品,是对作品直接而深刻的感受,但人 们无法仅仅依靠直观做到这一点。事实证明,许多人从各自境遇中获得的朴素的感受习惯,往 往是错误的一一在审美活动中我们很不愿意用到这个词,但是人们的兴趣有时竟会偏向一些 十分拙劣的作品,不能不说是一种错误。当然,责任不是哪一个人所能承担的,历史在积淀精 华的同时,也积淀着偏见和误差,在一定的时候,它足以给这门艺术造成严重的损害。我们应 该设法提高自己的审美趣味,并引导感受不断地深入,因此,我们必须学会在艺术中思考。